□朱文杰
王捷三(前排左一)與家人合影。
王捷三在20世紀50年代初,曾住在西安市青年路156號。陜西省文化教育界著名人士劉安國的兒子劉念尚回憶:“我家所住的清代四合院舊房,與止園西鄰,一墻之隔,朝西再隔張律師家,就是王捷三所居的院子。”劉念尚還記得王捷三家的房子,一進大門有個很深的門道,后面是洋房。
原易俗社副社長姬穎的兒子姬一鳴回憶,他家從1955年到1971年7月在青年路住了十六年之久,先后在王捷三先生、劉安國先生和彭毓泰院長家的院子居住。
王捷三(1898-1966年)又名鼎甲,韓城人。民國八年(1919年)考入北京大學預科,后由哲學系畢業(yè)。他曾得到楊虎城將軍資助赴英、美留學。他是民國年間影響全國的文化名人,他的書房里掛著梁漱溟先生給他寫的對聯(lián):“縱橫百家才大如海,安坐一室意古于天。”
說王捷三先生“才大如海”,此言確實不虛。王捷三從小聰敏好學,被稱為“才子少年”。9歲時,他路過油坊看見用棉花籽碾磨榨油,即隨口作詩一首曰:“眼眼吃得珍珠顆,口口吐出黃金絲。”一下把鄰里鄉(xiāng)黨震驚住了,眾人紛紛夸贊他,小小年紀,才氣不小!
他的父親是一位鄉(xiāng)村醫(yī)生。一次,他跟著父親出門給人看病,誰知上次開的中藥方子找不見了,病人很著急。王捷三曾看過這個藥方,他憑記憶將各味藥名及分量都一一寫出,后來家人掃地時又將藥方找出來了,兩相對照,竟無一絲差錯。后來,王捷三考入北京大學預科,又轉(zhuǎn)入哲學系學習。考試總是名列前茅,他曾驕傲地回憶說:“我從小學到大學,身經(jīng)百考,從未名列第二。”
20世紀50年代王捷三回到西安,應聘任國立西北大學、西安師范學院、陜西師范大學教授,為中文系、教育系學生講授中國古典文學、中國哲學史、中國文學史等課程。他講課從不照本宣科,但對中國古典文學中精彩篇章都能一一吟誦,且文采飛揚。加上他的歷史、地理、哲學諸方面皆聞多識廣,聽他講課的學生們總覺得啟智開慧,獲益良多。
他英語講得輕松流利,在師生中盡人皆知。一次中文系和外國文學系老師一起討論如何在教學中學習外國經(jīng)驗,說到中國古典文學系教學中如何學習蘇聯(lián)時,他同一位教外國文學的英語老師用英語爭論了起來,他英語嫻熟,口若懸河,妙語連珠,對方馬上詞窮語拙,答不上來,旁邊一位老師說:“教外國文學的英語老師用英語還說不過教中國古典文學的老師。”
中國現(xiàn)代偉大的文學家和新文學運動的奠基人,被譽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偉大旗手的魯迅先生,一生中僅來過一次西安,即1924年來西安講學。這件意義非凡的事,就是王捷三先生主動推薦聯(lián)系并促成的。當時他還是在北大求學期間,年僅26歲的青年學子。
事情源于王捷三在北大當學生時,結(jié)識了哲學會的王聘青和傅銅,并通過王聘青有幸結(jié)識魯迅先生。1924年暑假前,時任西北大學校長的傅銅與陜西省教育廳商議成立短期暑假學校,聘請學者名流來陜講學。邀請名單中本沒有魯迅先生,王捷三知道后,敏銳機警的他,認為魯迅既是北大、女師大的兼職教授和講師,又在全國文藝界有著巨大影響,因而希望能邀請魯迅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陜西講學。于是,他經(jīng)與王聘青商量后,向傅銅去信表達了希望邀請魯迅的意見。傅銅一聽,馬上接受了他們的建議,給魯迅發(fā)了邀請函。魯迅先生也欲借此機會到西安為歷史小說《楊貴妃》的寫作積累材料,欣然接受了邀請。傅銅請王捷三以西北大學駐北平代表身份陪同魯迅來陜講學,并擔任北京方面的招待員。從這個意義上說,王捷三的這封推薦信,對魯迅的西安之行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魯迅在1924年、1925年的日記中曾8次提到王捷三的名字。還記有:“與孫伏園同邀王品青(王聘青),荊有麟、王捷三在中興樓午飯。”這是魯迅返京后為答謝王在西安的一路陪同照顧而宴請他的。
魯迅先生在西安停留了21天,一是為暑假學校講授《中國小說的歷史變遷》。二是講課之余,游覽了西安名勝古跡。并在南院門閱市,拜訪閻甘園,在亮寶樓內(nèi)的公園里飲茗,碑林三學街購書法拓片等。特別值得一說的是,魯迅在西安五次到易俗社觀看秦腔,并為易俗社題寫了“古調(diào)獨彈”匾牌,成了留給西安珍貴的文物墨寶。
當時年僅26歲的王捷三與魯迅的這段親密交往,以及促成魯迅先生的西安之行,成為陜西文壇的一段佳話。如今已近百年,人們?nèi)越蚪驑返馈?/p>
作為陜西一位熱心辦學的教育先驅(qū),1926年,韓城擬創(chuàng)辦初級中學(即今象山中學前身),王捷三回到韓城,與張勉齋、蘇資深、樊厚甫、楊一鶴等共同參與籌辦,基本就緒后才離開家鄉(xiāng)。抗日戰(zhàn)爭時期,王捷三受聘擔任國立西北聯(lián)合大學教授兼陜西省立高中校長。1939年3月,王捷三被任命為陜西省教育廳廳長。他深感陜西教育落后,先后創(chuàng)辦了陜西省立師范專科學校(陜西師范大學前身)等三所專科學校,以及百余所中學,增設小學千余所,掃盲約二百萬人,為陜西教育盡心盡力。
抗戰(zhàn)初期,王捷三以一片愛國之心,為悼念上海四行倉庫八百壯士寫挽聯(lián):“昔日孤城獨守,援已盡,彈已絕,亡吾身不亡吾國,使天下茍全性命人愧死;際此蓋棺論定,重于山,堅于石,有大仁始有大勇,任世間寡廉鮮恥輩偷生。”此聯(lián)寫得慷慨悲壯,讀之令人百感交集,熱血沸騰。1945年抗戰(zhàn)勝利,他接辦蔡元培先生創(chuàng)辦的華北學院(后改名為華北文法學院)并任院長。
這期間發(fā)生一件事,一次有個叫胡達壽的學生上課放涼腔,擾亂從北大來的兼職教授傅銅老先生的課堂秩序,而且對老教授的批評出言頂撞,桀驁不馴。這一下惹怒了院長王捷三。第二天,全院師生員工齊集大禮堂開會,也邀請傅銅老教授參加,待到王捷三登臺講話時,他把拐杖靠在講桌上,以嚴肅而洪亮的聲音宣布:“學院決定開除胡達壽學籍。”話音一落,全場師生響起一片掌聲。
接著他在講話中說:“如果在圖書館不能安靜地看書,教室不能正常上課,這成何體統(tǒng)?傅老教授是我在北大讀書時的老師,他受到辱罵,我負有管教不力之責,這里先向傅老師致歉。”邊說邊轉(zhuǎn)過身去,向傅教授行了九十度鞠躬禮。他繼續(xù)講到:“我們學院前身是蔡元培先生創(chuàng)辦的,蔡先生一貫倡導學術(shù)自由……我辦這個學校,但絕不允許流氓搗亂!”如此嚴正而凌厲之語氣,又贏得一陣如雷的掌聲。
王捷三這一生中做的了不得的一件大事,就是北平和平解放時他作為說服傅作義起義的談判代表之一,為解放新中國出了力。
1948年冬,人民解放軍包圍了平津地區(qū)的傅作義部隊,中共中央為北平能不受戰(zhàn)爭破壞,派出代表崔月犁負責爭取傅作義起義,和平解放北平。一天,華北文法學院地下黨員衛(wèi)佐臣(韓城人)介紹崔月犁與王捷三認識并會晤,請他出面邀請時任“華北剿總”副總司令兼榆林地區(qū)國民黨軍司令的鄧寶珊,到他家就和平解放北平問題與崔月犁商談。崔月犁與鄧寶珊在王捷三家會談了三次,讓其促使傅作義快下決心。傅作義由猶豫到下了決心,這個過程是艱難的,傅作義的投誠,讓北平免受戰(zhàn)火的破壞。王捷三思想開明,敢作敢為,為北平和平解放起到了鋪路搭橋的重要作用。
王捷三先生于1966年3月1日病故,享年68歲,葬韓城東儀門祖塋。人們?yōu)榱思o念他,用一副挽聯(lián)表達了對他的尊重和敬佩——教壇辛勤育棟梁振興中華,文苑風流潤桃李永駐人心。
責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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