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詩人兼書商的葉匡政發(fā)表一篇文章 《文學死了!一個互動的文本時代來了!》。
不久,一位漢學家顧彬發(fā)表言論說“中國當代文學都是垃圾”。直至我寫作此文2007年6月18日,網上查閱 “文學死了”,這一條目下,竟然有912萬條之多,看來這個問題是不得不談談了。
文學在今天并沒有死亡,也不會在近期死亡,至于未來一百年,三百年那又當別論。至于說文學與人類同存亡那就沒有意義了。
確實,這是一個文學大眾化的時代,文學徹底走向人民,成為人民狂歡、發(fā)泄與自我滿足的一種工具。文學成為另一種工具,另一種商品,另一種事件。文學的現(xiàn)場比任何時候都熱鬧都盛大,數(shù)字化的時代,文學可以用天文數(shù)字來描述。
文學一方面比任何時候都盛大和華麗;另一方面比任何時候都疑難重重。“沒有了文學等級,沒有了文學體裁,沒有了詩人、作家的身份意識,沒有了文學史……”這并不是文學的死亡,甚至不是文學發(fā)生的新的事件,這樣的事實,一直存在于文學內部,現(xiàn)代以來一直就有一種要擺脫既定秩序和文學史制度的文學,那是文學自我更新渴望的神話式的超越,那是在任何時候文學都不可磨滅的生命沖動。
不過確實有人在說:去死,去死吧,死去吧!這倒是一項緊迫的任務。這樣的聲音無法催促文學去死,那是外面的聲音,那些外在的秩序、制度、人心、現(xiàn)場……都沒有什么了不起,文學不會在這些事件死去,這些事件也構不成文學去死的現(xiàn)場。
我絕不是要與詩人、商人葉匡政論辯,也無須反其道而行之。事實上,我只是說,他說的東西并不是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另外,他說的只是表面現(xiàn)象。文學在相當一段時期里不會死去,即使以幽靈化的形式,它也有其生長的空間。但文學要死,文學將死,這都是即將發(fā)生的事件,這樣的事件總要到來,就像人之將死,就像魯迅筆下那個富人家滿月的孩子,因為只有人知道人之將死。人當然也知道文學終歸要有一死。雖然不是在今天,但我們稱之為“今天”的時間標記,總是“將死”的一個不可逆的出發(fā)點,文學“將死”,這是文學在每一場變革時期都面臨的問題,只是今天顯得尤其緊迫而已。
文學將死,不是舊有的制度、秩序即將崩潰,而是文學骨子里的創(chuàng)造性的枯竭。文學,小說與詩歌之類的文體,再也難以在創(chuàng)新性上花樣翻新。
文學可以說處在一個絕境,不認識到文學“將死”,文學如何處于將死的絕境,那絕對不是正視現(xiàn)實的態(tài)度。也只有從將死的絕境出發(fā),才能理解當今文學作出的種種努力,也才能認識那些“向死而生”具有“不死”意義的創(chuàng)新之舉。所有的文學創(chuàng)新,在今天就是與“本已之死”作殊死搏斗,只有這種境遇,是文學自我意識的境遇,這才是文學面向未來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