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老莊基的門前,是一個大概有二十多米很深的土溝,從多少年來牧羊人踩出來的s形小路下去,在那個溝底,有一條很淺很淺的小河。要說那些是小河吧,好像也不是十分貼切,它們就是一個個溝溝坎坎間流過的水,就是那么點(diǎn)的水,還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干涸了,現(xiàn)在是一點(diǎn)當(dāng)時的痕跡都沒有了,只不過曾經(jīng)流過水的地方,野草長得比其它地方的野草茂盛些而已。
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外婆就在那條小河里漿洗著一家老小的衣服,等我出生了,外婆要洗的東西就更多了,我的尿布、衣帽鞋襪。在我幼小的記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跟著外婆下到溝里去洗衣服。外婆洗衣服的時候,我就坐在岸邊一個綠色的小木凳子上看著,時不時攆著四處亂飛的蝴蝶到處跑,這時外婆就會大聲喊我:趕緊坐回去,掉到水里我可不管!聽到這話,我就會乖乖坐回凳子上,就怕掉到水里外婆不撈我。要是夏天的話,在回家之前,外婆會給我逮幾只小蝌蚪,黑黑的蝌蚪養(yǎng)在白白的搪瓷盆中,特別好看,我把它們當(dāng)成自己的小伙伴。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逮回家的蝌蚪活不了幾天就死了,每次我都是很傷心,但下一次還是固執(zhí)地要外婆繼續(xù)逮。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了,我開始自己會洗自己的小手絹、小襪子了,我蹲在岸邊,一招一式都模仿著外婆洗衣服的樣子,這時會逗得旁邊的大人哈哈大笑。我還記得岸邊長著一種不知名的野草,開紅色的小花,外婆告訴我,那些小紅花可以用來洗襪子,揉一揉會起泡泡。在那個肥皂還極為奢侈的年代,我用那種不知名的小花洗了很多次自己的襪子。漸漸的,小河里的水越來越少,外婆要洗的衣服卻越來越多,因?yàn)槊磕甓紩行O子出生,外婆又為他們開始洗尿布了,直到有一天門前溝里的水干涸了。但外婆并沒有因此停下洗衣的腳步,個子低矮、略有發(fā)福的她背起背簍、拉著我,沿著小河順流而上,要走近一公里路,直到她找到適合洗衣服的水潭時才停下腳步。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外婆走完了整條小河,直到那條小河的源頭那個深山溝里的水庫徹底干涸為止。每次洗完衣服回家時,看著外婆肩上沉重的背簍,我就盼望著自己快快長大,好幫外婆扛起那重重的濕衣服。
時間就在我的盼望中一天天過去了,我上了小學(xué)、中學(xué)、大專,可外婆拖著病重的身體還是那樣生活著,一年四季洗著這樣那樣的衣服,這一切的一切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終于,我畢業(yè)了。從我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給外婆買臺洗衣機(jī),一定要解放她那雙在刺骨的冰水中浸泡了幾十年的雙手,我做到了,雖然洗衣機(jī)不是最高檔的。現(xiàn)在每次回家,我一定要幫她洗衣服,不用洗衣機(jī),用手洗,不是為了省電,而是要在那一揉一擰中,回憶我最美好的童年,回憶最疼我的外婆給我洗衣服時難忘的畫面。
二十多年過 去了,家鄉(xiāng)的那條小河仍是我心中最為寶貴的東西,它就像一條線連著我和外婆,水的那頭是外婆,水的這頭是我,中間是我和外婆的世界。
責(zé)任編輯:sxworker
關(guān)注公眾號,隨時閱讀陜西工人報(bào)
新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