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利華
父親自退休后和母親一起生活。那時候,母親做飯、洗衣服、收拾家務(wù)、看孩子;父親買菜,陪孩子學(xué)走路、騎自行車、玩滑滑板,接送孩子上學(xué)……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母親樂于在家,父親喜于跑外。
閑暇時光里,母親在家拍抖音,歡喜地看老家人微信圈、抖音里發(fā)的快樂生活,并給他們點贊,與他們互動。父親喜歡在樓下轉(zhuǎn),與小區(qū)人聊天,接送孩子時在附近公園溜達。晚上跳交誼舞。
自母親做了手術(shù)后,父親主動承擔(dān)起家務(wù)。每天清晨,母親還躺在床上看手機,父親已遞過一杯溫開水。母親笑著喝完水,跟著手機練瑜伽。父親熬好稀飯、炒好菜,給上班的妹妹端上一份后,坐在沙發(fā)上等母親。
不一會兒,房間里響起雷鳴般鼾聲,母親笑著罵了一句,父親頓時睜開眼問:“還沒練完?藥還沒吃呢,飯都涼了。”母親則大聲喊道:“你先吃。”父親又嘟囔著說:“我吃了,鍋里就剩一丁點稀飯,都涼透了。”
母親一直是家里的掌柜的,指揮著父親,生氣時用方言罵父親,而父親幾乎不吭聲。有時母親嘮叨多了,父親會猛不丁地發(fā)脾氣,兩人開始在家里斗嘴。聽妹妹說,家里時常傳來他們激昂的吵架聲,她尚未走到跟前,下一秒,人家又開始說笑。
平日里,他倆也是見不得離不得。有時父親出去一會,母親就開始打電話。經(jīng)常是母親剛來我家不久,就要給父親打電話。而父親則是在妹妹家一忙完,就匆忙趕過來與母親匯合,有時母親想單獨回去,他急急地說等著我,就急火火地趕過來。
母親在家里是行家里手,而一出門就迷方向。于是,她秒變小女人,像個天真的小女孩,緊跟著父親,過馬路、倒公交、坐地鐵。而父親,則溫柔地牽著母親的手走過斑馬線,上公交,緊拽著母親走過人頭攢動的地鐵通道,憑借著一頭白發(fā)將年輕人讓的座位給母親坐。而他則顫巍巍地緊拽著扶手站在母親跟前,笑瞇瞇地看著母親。
一回到家,母親又頤指氣使地指揮著父親。而父親也樂于被指揮。有時被母親罵著,還笑瞇瞇地遞上一杯溫?zé)岬乃。自母親術(shù)后,我們從不讓她提重物。聽母親說,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揉兩百下肚子,而經(jīng)常都是父親幫她完成。于是,母親常在我們跟前笑著說,滿堂兒女不如半輩夫妻。
不知從啥時候起,母親經(jīng)常與父親一起出門。他們坐公交去批發(fā)市場買菜,給我和妹妹取快遞,去公園遛彎,回老家探親,一起鍛煉……一直以來,我總勸說母親不要老待在家里,對身體不好,而母親總有千萬個理由等著我。我欣喜地以為是自己說的話管用了,竟另有因由。
清晨,父母送來早餐。我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頤,父母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這時母親打開抖音讓父親看老家鄰居在跳舞,還說音樂很好聽。父親扭頭問啥音樂,然后茫然地看著母親。當(dāng)時我很驚詫,父親向來耳背,卻沒想到已嚴(yán)重至此。而母親并不驚訝,她嘴上罵著聾子,將聲音放大,湊近坐在父親跟前。隨后,母親抬頭看我。那刻,恍悟母親與父親形影不離的原因。
余秋雨說:葉子黃了,我在樹下等你,月兒彎了,我在十五等你;我們老了,我在來生等你。父母雖然說不出余秋雨那樣深情的詩句,卻用相扶相隨詮釋了詩人的意境。以前,父親還上班的時候最愛唱《十五的月亮》,也經(jīng)常嘮叨著他初見母親的美好,雖然道不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美贊,仍不停地念叨著:“那時候,你母親的皮膚白皙,辮子粗又長,個子高,身材勻稱……”而母親雖然沒有李清照筆下的“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情態(tài),對父親也是一見傾心。婚后的日子,他們一直是兩地分居,一年見不了幾次,但他們下意識地惦記著對方,無怨言地付出,看得見地在乎,不妥協(xié)地等待……
一日品讀詩經(jīng),心想父母一輩子不會有“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如三秋兮!如三歲兮”的濃烈表達,也未曾讀過“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詩句,那他們那句:“俠,你是我的耳。”“那,你是我的眼。”是我聽到的最美情話。
責(zé)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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