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勇強
我在陽臺的陶盆里種了一株橘樹,沒指望它會長出橘子來,只作為陽臺上的一種綠化。
春天它開了很多白色的花,每天會掉下許多花瓣,粘在瓷磚上,挺讓人煩。后來它又結(jié)了不少果子,然后又不停地掉,一粒一粒,仍然讓人煩。到了初夏,它終于消停了,不掉花瓣也不掉果子了,樹枝上長了兩個小果子,青色的,看那模樣該是兩個小橘子,我更沒指望它能長大。
但那“小玩意”特別頑強,在陽臺風(fēng)吹日曬,一天一天見著陽光就長,長到金橘大小時,我以為它就是兩個金橘而已;長到橘子大小時,我以為它該不長了,但它還在長,我就認(rèn)為它大概會長成農(nóng)村里的那種奇酸無比的“香泡”。可是,它仍然在長,果實不停地膨脹。有一天,11歲的兒子站在橘樹邊,把腦袋靠近那兩個果實,興奮地問:“爸爸,我的腦袋大,還是它大?”
我可以確認(rèn)它是兩個香柚。但我不敢相信,我竟然會在陽臺的盆子里種了一棵香柚樹,而且它無比慷慨地奉獻(xiàn)出兩個果實。
那兩個果實非常沉重,我用一根細(xì)繩把它們吊住。可妻子在打掃衛(wèi)生時,無意間碰到了那根細(xì)繩,那兩個大家伙從枝頭跌落下來,“砰”一聲砸在陽臺上。
兒子從臥室里跑出來,我也從書房里跑出來。兒子抱著其中一個,說要剝開嘗嘗,妻子跟在后面,笑靨如花。厚厚的皮剝開了,香氣撲鼻。乳白色的果肉露出來了,孩子拿一瓣在手,我問是酸的還是甜的?“好甜,好鮮,汁水好多!”
那真是一種讓人非常愉悅的心理感受。我們一邊品嘗著果肉,一邊贊美著,一邊驚喜著。我對那棵樹,甚至就像當(dāng)年妻子為我誕下孩子從產(chǎn)房里推出來時的感受,覺得它真的非常偉大。
生活中許多真實而豐富的快樂,大抵都是一種“意料之外”。我認(rèn)為種了一棵普通的橘樹,誰知卻是一棵香柚樹;我認(rèn)為它只要奉獻(xiàn)幾個金橘大小的果實就可以了,誰知它奉獻(xiàn)了兩個大大的香柚。這種“意料之外”的快樂,就像中了獎一樣,就像小孩考了滿分一樣,反正渾身舒服,遇上熟識的人,恨不得馬上表達(dá)出來。
這件生活俗事,是不是已經(jīng)窮盡了一個人生哲理:奢求越多,快樂越少;奢求越少,快樂越多。
責(zé)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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