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中
夏末,在寶雞工作的大學同學來西安看我。我工作的地方離大雁塔不遠,我們把腳步敲打在去大雁塔的路上,竟有說不完的話題。“高標跨蒼穹,烈風無時休”,閱盡千年皇都的繁華與凋敝,這一切只要你從大雁塔下走過就知道了。
我們談到大學,談到寫作,自然也談到了來自家鄉(xiāng)渭南的大詩人白居易和詩壇上有關(guān)他的一段佳話。白居易的故鄉(xiāng)在渭南渭河北岸一個叫北程村的地方,渭南在唐代叫作下邽。白居易在長安城里當京官,自然經(jīng)常往來于長安與下邽之間。
我跟同學講自己是怎樣尊敬白居易,一則在于他的詩名,再則在于他的人名。他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一時引得洛陽紙貴,所謂“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琵琶行》和《長恨歌》更奠定了他在中國詩壇的崇高地位。據(jù)某位“好事”學者講,中國第一個被稱為詩仙的不是李白而是白居易,說李白是詩仙已經(jīng)是清代的事情。早在白居易去世后,唐宣宗就親自為他寫了一首挽歌“綴玉連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你看皇帝都說了,他不是詩仙誰是詩仙!白居易不光詩寫得好,人品也是一流的,不然后世也不會有那么多人贊美他。他外調(diào)做地方官,在杭州“唯留一湖水,與汝救兇年”。在洛陽修浚龍門八節(jié)石灘,“我身雖歿心長在,暗施慈悲與后人。”用現(xiàn)在話講,他是一位有人格魅力的領(lǐng)導,贏得老百姓的口碑那是自然的。
一千多年前,白居易經(jīng)歷了兒時的貧窮,坎坷的仕途,終生無子的痛苦。作為詩人出身的政治家,他是老百姓心中的一桿秤;作為政治家出身的詩人,他是大眾的歌者。
我和同學漫步在游覽大雁塔北廣場的人群中,如果時空能夠穿越,我想白居易也是游覽者之一。當年他春風得意,和新榜進士們一起欣賞曲江風荷,又相約來到大慈恩寺,登上大雁塔,最后在塔下題名,最終留下“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的一段佳話。我看了名人雕塑才猛然發(fā)覺,這北廣場上唯獨沒有白居易的位置,可這廣場的燈柱上刻著不知多少首他的詩篇。
過了北廣場向東,是唐大慈恩寺遺址公園,綠草如茵,游人如潮,濃縮著一種自然美,更彰顯著大唐厚重的文化底蘊。1988年,日本船橋市與西安結(jié)為友好城市,出資在原唐大慈恩寺遺址上修建了“春曉園”。說起來,日本人民對白居易也推崇備至,連日本天皇也說:“平生所愛,《白氏文集》七十五卷是也。”在公園北入口處,一字排開的一列石柱,第一根柱子上就是白居易題慈恩寺的一首詩,“慈恩春色今朝盡,盡日裴回倚寺門。惆悵春歸留不得,紫藤花下漸黃昏。”白居易的詩是寫意的,寫意的自然就有浪漫氣息,讓人體悟到文學魅力。他的詩同時又是寫實的,把世間瘡痍化作筆底波瀾,為平民百姓立言,顯示出他親民的一面。
與其說大雁塔是現(xiàn)實中的塔,不如說是我們心中的塔。一想到它,就想到從我們下邽走出去的這位大詩人,想到他胸中的塊壘,滿腹的文章以及曲折人生經(jīng)歷中的無限春光。
責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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