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看書,我總結(jié)出一個經(jīng)驗,古今中外的讀書人都是在內(nèi)心最苦悶的時候才會萌生出最感人的杰作。我感覺,他們不是在寫作,而是在寫心。“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我是含淚讀的。“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我沒有讀出來,有些失聲,有些失態(tài),嘴唇緊閉,鼻子就被擠得難受。過后,我曾罵自己太窩囊,但再次讀的時候,沒辦法又哭了。寂靜小區(qū)的角落里,多了一些飄零的黃葉,更多了無數(shù)滴飄灑的淚滴。
其實,我不太贊成苦悶的時候抒情的。等你把內(nèi)心的僅有的那么一點點苦澀全部付諸筆端的時候,你便成了一堆縱橫交錯的尸骸。我始終覺得,這比讓人看了不寒而栗的血肉模糊的身軀更顯得可憐而且可悲。因為,那個唯獨可以撐起你的軀體的無論是高興的還是悲痛的靈魂走出骨骼的那一剎那,你還能剩下什么,一攤等待鷹狗都不屑一顧的爛骨……于是,我喜歡上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的場面。高興了,敘說自己的苦衷,起碼痛苦之余還有興奮的大腦。但我又錯了,否極泰來,樂極生悲,酣暢淋漓后的杯盤狼藉觸動著我感受著高興地傾訴之后比痛苦地暢懷更加揪心的凄涼,我還是恍惚……
今天讀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的后背不禁一顫。一直是我眼中的天才的詩人終于在我最低沉的時候給了我安慰。我拱手作揖,朝著寫有海子的白紙上默默的落下了一滴淚,輕輕地說了聲:海子,我懂你!當我有了這些舉動的時候,我為這個現(xiàn)實的世界上又多了一個無言的逃避者而感到欣慰。多少個日日夜夜,我的軀體無情的占據(jù)了我靈魂的空間,在這絕情的背后,我又是多么地的擔(dān)心靈魂不為軀體所糟踐。我開始由能言善辯變得沉默寡言,由雷厲風(fēng)行變得優(yōu)柔寡斷,我真的開始懷疑起自己還能不能存在于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白天,我擔(dān)心見到熟悉的人,晚上又盼望著白天的喧囂。那漫漫長夜里的魂靈,漂游于宿舍的角角落落,尋找孤獨卻害怕獨處的我就像一個燒餅在烤鍋里翻來覆去而最終焦黑不已。
該怎么辦呢?該怎么辦呢?這種無助的內(nèi)心吶喊不到煎熬了我多少日日夜夜,終于,有一天,我釋然了。當早上的第一聲叫賣聲傳進我耳朵的時候,我突然開始明白了我的幼稚。多少個日日夜夜思考史鐵生關(guān)于生死的這個話題,就被這無意的一聲叫賣“炸”得無影無蹤。我的面前多了一些平日里最辛苦,最慈祥的面孔;我的腦子出現(xiàn)了最勤奮,最善良的面孔。當我一口氣吃下五個包子的時候,我調(diào)侃地對曾經(jīng)流過淚的紙說,海子,我想錯用一下你的詩,“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魯迅在最恍惚的時候,有了小說集《彷徨》,我雖不能與文學(xué)大師同日而語,但于我解結(jié),總還是希望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方麗英)
責(zé)任編輯: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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